玉浮梁

间歇性上头,持续性摆烂

Walden two

Case 1






chapter 3





典礼正式开始的时候,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找到空位坐下。因为发言的原因,陆光的座位在第一排靠近走道的位置。


“啊,实在抱歉。”


正当他经过其中一个挤满人的走道时,旁边突然有人朝他倒过来,撞到了他握着纸杯的手。或许是没有站稳的原因,那个人眼看着要摔到地上,陆光眼疾手快得一下把人扶了起来。


“真是对不起,刚刚好像有人推了我一下。这里人实在太多了。”陆光摆摆手示意他没事,纸杯里的咖啡由于这猛一下撞击洒出来大半,幸运的是液体并没有飞溅开来,只是濡湿了他的袖口。


他的整个袖口差不多都湿透了,黏在皮肤上很不好受,但现在去换肯定来不及,只能先用纸巾处理将就一下。陆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,把剩下半杯咖啡放在了椅子旁边。


程小时坐在后排最靠右的位置,在陆光站起来四处张望的时候,他举起手打了个招呼。徐珊珊董易和陆光坐在一起,但刘旻并没有坐在毕业生聚集的地方,而是坐到了程小时旁边。


“刘旻。”他伸出手对程小时露出一个微笑,“陆光心理学系的同学。”


“程小时。”程小时的目光又在陆光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,似乎在确认他的情况,随后才转到这个坐到自己身边的人身上。他伸出手草草得和对方握了一下,然后更深得让自己陷入礼堂柔软的沙发椅中,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满意的咕噜声,然后礼貌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。“不过我觉得你似乎认识我。”


“是的。”刘旻的表情闪过一丝尴尬,他悄悄得观察着程小时,确认对方没有露出怀疑的神色。“陆光话不多,也很少对我们提及他的私人生活。但我们都知道,他被特警队聘请了。”


“没想到你还知道特警队的队长长什么样子。”程小时把胳膊枕到头后面,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,“毕竟,我们也不是什么整天抛头露面的大明星。”


“我对特警队特别感兴趣。”说着,刘旻露出一个向往的神色,“说真的,所有案子交到特警队手上都能被查个水落石出,这简直太厉害了。”


“也不是所有。”不知道想起什么,程小时的脸上飞快掠过一个复杂的神色。


“哦?”刘旻凑过去一些,似乎颇为好奇,“特警队也犯过错误吗?”


“都是旧事了,不提也罢。”程小时转过头对刘旻说,“我们也只是一群普通人罢了,犯错自然是难免的。”


“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进特警队?”刘旻的眼睛一亮,“我也是心理学系的学生。”


程小时神色复杂得看了刘旻一眼。


“陆光的情况特殊,他是局长特招进来的。”程小时挑起眉毛,他的眼睛很亮,大礼堂的黯淡灯光下其中流淌的感情几乎要汇聚成河流,让人发自内心得感到艳羡。


“他是我们的王牌。”他溢满骄傲的笑容像一个在炫耀自己所有物的小孩,完全没有特警队队长该有的威严。


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。刘旻身体向后倾,目光投向走上舞台的主持人。主持人说完了开幕词,邀请校长上台发言,在大家的掌声中,刘旻忍不住又转头看向程小时。所有人都看着校长,只有他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,他的目光隔着人群落在陆光被柔软头发覆盖的后脑勺上,像是在看世界上最珍贵的至宝。


刘旻想说什么,但他识相得闭上了嘴巴。


刘旻在典礼过程中时不时地侧过头看程小时一眼,似乎对这个特警队队长十分感兴趣。程小时的注意力则完全不在身边这人的身上,他不停地四处打量,似乎在观察什么,还时不时伸手捏住衣领往外拉起松一松,像是非常不习惯穿上这种过于修身的正装。


他在防备什么,或是在准备什么。刘旻下了结论。


只有当陆光上台致辞的时候他把着扶手坐直了身体,表情认真地听着自己的搭档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作致辞。在众人热烈鼓掌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动弹,目光没有离开陆光半分。


站在舞台上的陆光迅速而准确得对上了程小时的眼睛,他以极其微小的弧度轻轻摇了摇头。


按顺序,现在所有人都已发言完毕,只需要等待主持人总结之后便可离场。


难道那封邮件真的只是个玩笑?程小时皱起眉头。


“那位先生,你有什么问题吗?”主持人拿起话筒正准备上台,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人颤抖着手臂冲她招手。走到那人身边不远处时,她手中的话筒一下子被人夺走。


“谁都不许动!”


他的声音经过放大盘旋在礼堂上空,伴随着周围嘈杂的喧闹和尖叫声。举着话筒的人身穿黑色夹克,面色苍白,在礼堂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面容。他左手握着话筒,高举的右手微微颤抖着,里面捏着一个方块状的物体。


“都不要动。”


他哑着嗓子又吼了一声。


“我身上绑着的炸药足够炸掉这么大一个礼堂,谁敢动一下我就引爆它。”


他说着拉开外套,露出绑在小腹上的炸药。


礼堂内部已经仔细排查过,外部人员携带的物品也做过检查,果然是绑在身上么,程小时想。


人群中发出惊恐的尖叫。昏暗的顶灯照过座位上一张张担忧害怕的脸,人们尽可能得缩在座位里,似乎在寻找慰藉,只有极少数胆大的人悄悄探出头朝出声的方向看去。没有人敢动弹,小声的啜泣此起彼伏得响起。


“哭什么哭?你们不都是高材生,不都是什么未来的人才么?”他嘲笑般地问道,声音沙哑,像是常年的酗酒抽烟早就把他的嗓子烧坏了一样,用力说话的时候如同一个被迫运作的机器,齿轮与齿轮错位,碾过齿扣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

“你们享受着那么多人挤破头都进不来的优待,却连这点压力都受不了?”他紧握着引爆器环顾礼堂。


“他本应该坐在这里的。”他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,“是你们这群人逼死了他!”


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,愤怒让他握着引爆器的手上青筋凸起,烈焰随着灯光在他的眼底燃起。


他说完以后又愤怒地转过身,抬起手指着人群中的某一个。“你!还有你!你们都该死!你们这群废物!你们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!”


人群里一片死寂,那人的情绪已经几近崩溃,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响,连呼吸都被憋在胸腔里隐约发疼。大家都不敢动弹,就像死神已经站在身边对他们伸出手,只要再多一点点的压力,握着引爆器的人就会扣下死亡按键,把他自己和他所憎恨的这个世界一起炸得粉碎。


“你叫什么?”


一个声音在礼堂中突兀得响起,声音不大,却因为周边一片死寂清晰得传到每个人耳中。


手握引爆器的人猛地转身,他的手臂因为紧张而绷成直线,引爆器被用作探照灯一样地扫向四周。“谁?谁在说话?”


“喂,陆光,你不要命了?”董易在旁边极小声的开口。除了他和徐珊珊以外,周围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地从陆光身边挪开,生怕被这个不怕死开口的人波及。


“在我们死之前,至少得知道是谁杀了我们。”陆光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周围氛围的变化,依旧冷静得开口。


“钟天。”他说完,神经质地笑了起来。“我叫钟天。”


“好,钟天。”


姓名是建立人际关系桥梁的第一步,他看起来放松了一些,于是陆光尝试着向前靠近了一步。


“别动!”钟天立马警觉地重新举高了手里的引爆器,人群随之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。


“别紧张。”陆光果断地停下脚步站定在原地,把两只手举过头顶证明自己什么武器都没有。“我什么武器都没有,我是这里的学生。”


“又是一个高材生。”钟天皱起眉头回答,声音里带着愤怒的嘲笑。“你们都该死,你们都该死!”


他嘶哑的笑声如同一块恐惧的黑网将礼堂笼罩,有人被这种恐惧征服,小声得啜泣起来。这种嘈杂再次激怒了他,“不许哭!”他愤怒地命令,“谁都不许哭!”


愤怒让他的脸部肌肉紧绷而扭曲起来,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几乎从眼眶里弹出。但是没有人听他的,这些年轻的学生早就被死亡的恐惧所征服,先前的压抑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。钟天狠狠地把手里的话筒砸到地上,礼堂里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。人们在尖叫声中躲开那个话筒溅起的碎片,都被轰隆的余音盖过。


趁他动作的片刻,一个身影飞快得离开自己的座位,昏暗的灯光照过他扬起的衣角和黑色的发顶。


刘旻似乎注意到了程小时的动作,他高声对钟天喊,“这里有警察,你还是快点束手就擒吧!”


那个白痴!程小时在心里把刘旻从头到脚骂了一遍,眼看着钟天就要看向这个方向,他猛得弯下腰躲在椅子背后。


“警察?”不知想起什么,钟天的表情愈发狰狞,“若不是因为警察,真真怎么会死?”


“那帮警察也该死!”他又吼了一句。


“真真是谁?”


陆光突然问道,成功地把钟天的注意力抓了过来。


“真真是谁?”


陆光又重复了一遍,他的声音依旧平静,像是一个随意攀谈的路人。他的目光直直地对上去,坚定又沉稳。


钟天因为他的提问而皱起眉,他看起来有些疑惑,抿起双唇不愿意回答。


“他是你的弟弟吗?还是你的朋友?”陆光进一步追问。

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钟天排斥地说道。


“哦?”陆光挑起眉毛质疑,他陡然拔高了声调刺探对方的防备。


“或者他只是你想象中的一个人?他根本不存在?”


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,生怕陆光会触怒手握引爆器的暴徒而下一秒他就会引爆炸药。


“他是我弟弟!”


钟天沉着声音吼出来,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焦躁。“你怎么敢!你怎么敢这么说?”


他的身后本来空无一人,此时却悄悄出现一个身影。程小时微微眯起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,背脊微微弓起隐藏在座椅后面,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。


“从小到大,真真都是我们家的骄傲。他一直那么用功读书,好不容易考到了这里。”


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,但是神智却并不清醒。他的表情时而因怀念而柔软,时而因憎恨而扭曲。他的语气咬牙切齿,却在说着最深情的话。


“他是一个那么阳光开朗的人。却在来了这里之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。”


陆光没有说话,但是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胶着在钟天身上,没有挪开半分,如同一个虔诚的倾听者。或许是那眼神如同交流,给予了钟天渴望的反馈,他也回以注目。


“真真如果还活着,今天也能坐在这里。凭什么是他死了?凭什么你们这帮人还活着”他说着大笑起来,挥舞手中的引爆器。


程小时在他背后悄悄做了个手势,陆光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。


“所以呢,你就怪我们?还是怪这所学校?”陆光的声音被刻意放慢,声调被拿捏得直白尖锐,一字一顿地说出来,扬起的下巴和紧抿的双唇如同刻薄的刀片,切断了钟天最后的理智。“为什么你不在你弟弟身上找一找原因?不在自己身上找一找原因?”


钟天猛地睁大眼睛,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整个人紧绷起来,他死死地盯着陆光,眼中的怒火几乎可以化作实质。


“不是我!不是我!”他尖叫起来。“是你们,是你们杀了我弟弟!”他举起引爆器,“我要你们给他陪葬。”


他的拇指高高抬起然后摁下去,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弯成尖锐的直角。但是一个人影突然从背后出现,几乎是在陆光的话一出口他就动起来,他的双手撑在椅背上,轻巧发力翻过后面一排座椅,在钟天能够反应过来之前就逼近了他的身后。一个手刀劈在那人的手腕上,然后另一只手精准得接住他手里掉下来的引爆器。


“或者你一个人给他陪葬。”


程小时说着,挑起一边的眉毛露出了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容,擅自修改了对方的台词。



“这个人交给你们了,把他带回去。”程小时迅速把人制服住,交给了和他们一起来的队员。


“打电话通知爆破物处理组,叫他们来现场确认一下。”程小时冷静得对他的队员下指令,“再叫一队人过来,负责现场的这些学生。”


程小时说着,眼神落到站在门口准备出去的刘旻身上,他站在出口处四处张望,似乎在寻找些什么。


程小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。刚刚的情况过于紧张,他分不出太多心思观察旁边的刘旻,但他隐约记得,那个人从头到尾没有发出过尖叫或是啜泣,甚至没有惊讶,反应未免平静过了头。


还有他说出口的那句话。在当时的情况下,对暴徒说有警察在场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,程小时并不觉得一个心理学系的学生会不清楚这一点。


“程小时,怎么了?”陆光回头,发现程小时愣在原地。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,准备从礼堂的门口出去。


“陆光,停下。”程小时突然面色一变,他开口,声音猛地沉下去。


陆光已经走到礼堂门口,温热的空气朝他席卷而来。


“陆光,站在那里不要动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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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章过过剧情,下一章应该就能写到tla哩

(*/∇\*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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